对话陈明永：“佛系”OPPO 的竞争与变革

极少出现在公开场合的陈明永，是第三次参加OPPO的未来科技大会了。这个场合被视作是对外展示OPPO最新科技理念和思考的窗口。从2018年开始，这个窗口也成为外界得以窥见陈明永新想法的为数不多的重要机会，甚至基于此了解OPPO的发展战略。在今年的未来科技大会上，伴随着陈明永亮相的，还有升级了的OPPO竞争观——只为美好，不唯赢，以及“科技为人，以善天下”的科技理念。在题为《跃迁·致善》的演讲中，他从自己童年的经历讲起，阐述了上述理念形成的由来，认为经商不靠凶猛狠诈，依然可以实现好的结果。当前国内智能手机市场竞争的激烈无需多言。他认为，竞争是需要的，但不是互相厮杀。同行互撕等短期行为是一时的，损失却是长远的。在他看来，竞争不是你死我活，即使是激烈的竞争中，也没必要赤膊拼杀。同行之间，也需要共荣。“凶猛狠诈，不仅不美好，也不是商业的本质。科技发展的本质是为人服务的。”他说。实际上，这些对外释放的理念与外界给OPPO贴上的标签也十分吻合：温和、佛系，内外都强调“本分”的价值观，从不参与企业口水战。在近四个小时的对话中，陈明永向包括新浪科技在内的媒体们分享了他对于OPPO价值观中“本分”一词的深入理解与变迁。我们也试图还原这样一位经历了DVD、MP3、手机等电子产品各种形态发展历程的掌舵者，是如何坚持本心的。而他，又能否让变局中的四万名OPPO员工，继续“本分”前行？加单争抢华为份额？陈明永：这不是核心关注点围棋中有一个说法叫“本手”，其基本涵义一般是指在防守中局部上正确且味道好的一着棋。陈明永对围棋颇有研究，用他的话讲，叫“下得一口好棋”。此次对话也从围棋切入，他以围棋中的“本手”举例，认为棋该怎么下就怎么下，顺势而为自然会成为胜者。但是，“如果本心是被竞争所驱动，即便成为赢者，最终的成品也不漂亮”。此前的OPPO在行业中算是一个佛系另类。在华为小米两家企业高管因为某项技术或者产品掀起口水战时，OPPO从来不会参与其中。每次高管采访被问及友商相关的问题，也是以不评价友商作为标准回答。但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美国对华为的打压持续，致使麒麟芯片的"绝唱"声不绝于耳。此种情形之下，市场普遍认为这对于时刻虎视眈眈的其他手机厂商们而言是难得的窗口期。此前也有传言，OPPO、小米等厂商看到了这1-2年的机会点，积极布局加单抢局，试图分得一杯羹。OPPO副总裁、中国区总裁刘波今年9月发布的致中国区伙伴的一封信中提及，OPPO结合市场情况调高了销售目标：下半年公司整体销量预计在之前基础上提高至1亿部，中国区下半年销量预计提高30%以上。这样的竞争可以理解，但似乎并不是一着漂亮的“本手”棋。对于加单一事，陈明永补充道，那是在华为出事之前就已经在做的，且“更多的是针对海外市场”。他表示，他本人对加单和销售并不感兴趣，销售是一个组织做很多事情的结果。陈明永认为，华为的局势目前并不明朗，“是不是窗口期还不知道”。在他看来，局势和华为的状态不是OPPO应该关心的核心点。在当前中国科技公司普遍被压制的情形下，做好基础能力建设和组织能力建设，从品牌、技术、产品等方面完善自己才是最应该考虑的。混乱中的变革？“看不懂很正常”OPPO一直致力于推崇“善”的理念和“本分”的价值观，但在跨周期生存的关键时刻，陈明永提出的“致善式创新”背后似乎也潜藏了他对时局的判断。在陈明永看来，“善”的理念一直存在于OPPO，并且经历迭代不断进步。选择在当下的时间节点中对外宣布，也是由于有人表达过“不知道OPPO是什么”。陈明永认为，现在需要让很多人知道、了解OPPO，不管是用户，还是合作伙伴。他认为，OPPO目前正走向全球，同时也在做业务扩张，更需要讲清楚OPPO是谁，对于有发展有什么样的态度，尤其是让新兴市场了解。今年以来，OPPO设立了西欧区总部，并与多家海外运营商达成了战略合作。OPPO的品牌和产品正在加速进入欧洲等海外市场；而在业务上，OPPO近两年也在手机之外探索更多的IoT设备：手表、耳机、电视，还要建立自己的IoT生态圈。新形势之下，内部变革早已在发生。2019年1月，陈明永在内部分享了对于“本分”价值观的新思考：将“批判性思维”加进价值观，提倡不断探求真相。这似乎是“本分”价值观践行多年后少有的一次更新。2018年OPPO的员工规模扩张很快，有部分人对于“本分”的理解出现了疑问，在疑问的基础上甚至掀起了对于“本分”和“质疑”的争论。陈明永解释道，OPPO必须要有这样的氛围，有人批评、有人赞扬，这是好事。有些员工表现出质疑或者批评时，有些人不认同。这本身也是维护“本分”的表现。在他看来，做事最重要的是抓住事物本质，同时也必须要有质疑、批判的氛围，他将其类比于西方哲学中的反思、检视。“到底对吗？为什么这样做？最开始是怎么考虑的？是做好的方法和效率吗？”……这样才不会把思维停留在表层，触达根源的反思才会更加彻底地解决问题。陈明永的判断是准确的。在过去的一年，OPPO的员工数又快速增加，大量涌入的新员工带着不同的人生经历与价值观涌了进来。他们或许有着相似的追求，当然也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有到位的理解。陈明永介绍道，OPPO目前也正在策划自下而上、整体地进行梳理，首先是高层管理者的价值观和信念必须清晰，再去指导员工如何有效地去践行，都是必须要去做的。变动往往也会滋生混乱。过去一段时间频繁的高管架构、产品节奏和品类的变化，都让外界诧异。段永平此前还在雪球上评论，OPPO推出电视的操作让其“看不懂”。陈明永有着自己的考量。两三年之前，OPPO的海外业务占比较小，如今已超过70%。他表示，OPPO不敢说已经成为全球化品牌，但至少已经在做国际化的业务。OPPO经历极速扩张后，需要根据业务的快速发展进行人员调整。一个组织也要让员工在不同的岗位上进行锻炼，而非永运待在一个岗位上。在变动中，经历一些局部的混乱是正常的。而事实证明，“调整的效果是符合预期的”，他这样总结。对于段永平的评价，他笑笑答，“他的意见很重要，但是他看不懂很正常，而且他离开这个行业很久了”。布局IoT晚吗？机会基于4亿用户当前，国内智能电视保有量已经达到较高的水平，每年的增长空间十分有限；更让现有玩家头疼的是，智能电视行业价格战不断，可谓与智能手机市场一样，早已成为一片红海。OPPO这个时间点入局电视，或许也是让段永平直呼“看不懂”的原因。OPPO智能电视于今年10月份推出，其实在去年的OPPO未来科技大会上，陈明永还曾表示OPPO可能会涉足智慧屏、机器人、甚至是汽车领域。在IoT如火如荼地发展却又被小米华为等厂商包揽的情形下，OPPO的机会看似不多。陈明永坦言，“正是因为这个市场已经被验证过，所以我们才选择做，机会是一定的”。用户教育和用户体验的成熟完善后，就需要给他们布局智能化的数字生活、全场景的、无缝体验。当然，在他看来，机会更是基于OPPO已经在全球拥有的4亿用户。布局IoT并非易事。他也清楚地认识到，OPPO不会完全参照其他人。在他理解的智能电视的优质体验是OPPO可以带给它的用户的，作为用户体验的核心场景可以实现“万物互融”，空调则未必了，“那不是我们的强项”。这或许也是OPPO的业务对于“本分”的又一个注脚。“科技为人，以善天下”，这理应不只是为了用户，还有数万在OPPO工作的员工。理念从来都是容易讲，但落在每个人心里的或许又是另一种理解。陈明永讲，“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允许外界、同时也允许团队中存在质疑和批判，有利于追问，去找到事物的本质，去看问题解决问题。成果令人满意。“现在风气和接受度已经不一样了”，OPPO内部也可以坦然开放地接受思想上的交锋，因为“大家的目的是找到事情的本质是什么”。“本分”，是在这次对话中被陈明永提及最多的词。作为中国生存时间最久的一批消费电子企业之一，这也成为其在浮沉变动中仍然坚守的法宝。对于时代变化，陈明永依然抱持着乐观的看法，活下去很重要，但也要姿态漂亮。“做你该做的事情，所有的结果会自然呈现出来。”